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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安硬著頭皮解釋道：“前些日子帝君因事曾經來過石榮山，當時便覺此處有異，所以這次特地囑咐小仙來此探查一下。既然帝君已經著手調查，如今再換另一撥人要多花不少工夫，不如就讓帝君繼續查下去，小仙也能幫上點忙。”

她這個理由找得不免有些牽強，可是君照的眼神掃過她卻並沒有多說什麽，而是看向臨淵：“帝君以為如何？”

臨淵意味深長地看了寧安一眼，她還真是不把他當外人，這樣的謊話竟然當著他的面說了出來。

她怎麽就能確定他會附和她的謊話呢？

臨淵彎彎唇角，臉上卻沒有幾分笑意，到底還是順著她的話說了下去：“沒錯，這次是本君讓寧安來此探查的，本來讓她只在外面問問附近鄉民近來都有哪些異常，沒想到她竟然跑進結界裏來了，這才險些鬧出大亂子。”

他盯著寧安，一字一句道，“這件事就交由本君來查吧。”

他的話已經說得這樣清楚了，君照平素一向不喜他將這樣的事情攬在自己身上，可是這一次卻始終沒有多說什麽，反而很快就答應了：“那這件事就有勞帝君了，此地古怪甚多，還請帝君早日將事情查清，還鄉民一個寧靜，也好讓死去的亡魂早日安息。”

“嗯，本君會處理好此事，天帝不必擔心。”臨淵點點頭，也不在此地多留，長袖一揮，便帶著寧安回了重華宮。

*

寧安被臨淵一路揪著領子拎回了九重天。

染塵殿內，寧安低著頭站在殿內，有意避開臨淵審視的目光。

臨淵坐在殿上，靜靜地打量她半晌，見她沒有開口的意思，索性直接問道：“怎麽，不想給個交代嗎？還不打算說說你為什麽要本君攬下這件事來？”

他這樣問顯然是不相信寧安方才的說辭。

可是在君照面前他還是將事情應了下來。

寧安一直垂著眸子也不看他，輕聲道：“我只是覺得事關重大，這件事情交給帝君來查更放心些。”

“你就這麽不放心天帝？”臨淵皺了皺眉，意有所指，“自打你入九重天以來，就對天帝的態度不太一樣——你與他過往曾經有過什麽恩怨嗎？”

近來這一樁樁一件件，寧安對待君照的態度實在有些不同尋常。細細想來，她與輕瑤的爭執便是從君照而起。

寧安在心中輕輕一嘆，她與君照的確有不小的恩怨，可是這一切卻不能告訴他。

她搖搖頭：“沒有，只是小仙從前便覺得一個人為人處事太過周全總會顯得有些虛情假意，所以對天帝有偏見罷了。加上那日險些命喪他手，故而心中有所芥蒂。”

照著寧安的性子，這個解釋也算能站得住腳。

臨淵也不知信是沒信，語氣中有些古怪：“你對天帝有所芥蒂，可是天帝剛才對你提的要求可是答應得很是爽快啊。”

寧安斂著眸子，表情沒有絲毫波動：“或許天帝也覺得小仙說得有道理吧。”

臨淵沒有再言語。

他看出了寧安並不想細談這件事，即便再問下去也不會有什麽結果。她既然不願意說，他也不想逼她。

“寧安。”他沈默了一會兒，喚她。

寧安看向他，等著他的下文。

“這幾日你便留在重華宮裏，將沒抄完的天規繼續抄寫，什麽時候能靜下心來，什麽時候再來染塵殿伺候吧。”

“好。”寧安點點頭，今日少見的有些沈默寡言，整個人看著也沒太有精神，朝他施了一禮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

“上神，您沒事吧？”試心石從腰間的香囊裏鉆了出來，在屋子裏繞了幾遭，忍不住道，“自打您回屋，已經在這裏坐著一動不動有一個時辰了。可是還在想剛才在石榮山發生的事情嗎？”

寧安耷拉著眼皮：“我沒事，好歹活了這麽些年了，怎會被那點小事輕易嚇到。我只是——覺得心裏不太安穩。”

試心石從她的話裏忽然想到了什麽，她試探性地開口：“上神，您可是為了那把叫作破雲的寶劍傷神？”

在石榮山發生的一切她都知曉，柏秋沒有聽清寧安那時喚的名字，可是試心石卻聽得清清楚楚。

寧安認識那把劍，那把靈力充沛，但卻帶著一絲戾氣的劍。

聽到“破雲”這兩個字，寧安臉色一沈，凝重地點了點頭。

試心石腦海中漸漸有了一個難以置信的想法，她緩緩道：“我隱約記得文昌元尊曾說過，您原本有一隨身佩劍，只是不曾輕易示於人前，當初肉身滅時那佩劍也不知所蹤，難道就是在石榮山

出現的寶劍嗎？”

寧安再度點點頭：“破雲是我的佩劍，只是我不怎麽在人前用過，所以知道的人很少，大多數人都只知道我有一把寶劍作為法器，卻沒見過這把劍長什麽樣子。”

試心石心中一驚。

出現在石榮山的那把劍雖然一看就知道是頂好的法器，可是周身卻透著一股魔氣。這樣的魔氣，像極了來自魔域之地，那些被困住的樹精，還有被一劍斬殺的白虎，似乎都是這把劍在背後操縱。

它操縱精怪吸食凡人血肉精元，怎麽看也不像是正經的仙器，反而有些像——魔器。

上神的隨身法器怎會沾染魔氣呢？

試心石語氣中是難以掩飾的驚訝和擔憂：“上神，您的隨身法器為何會出現在石榮山，而且還身帶魔氣，操控那些精怪害人？”

“破雲本就出自魔域，後來才成為我的佩劍。從前一直有我的靈力壓制，它的魔氣幾乎蕩然無存，或許是我身死之後，已經沒有靈力再能壓制住它，所以它的魔氣重新跑了出來。”

試心石沒想到破雲原來竟然是一把魔劍。

她處在震驚之中久久沒有緩過來，忽聽寧安輕輕嘆了一聲，眉間一片愁雲：“或許，破雲是來尋我的。”

“這——”試心石有些不太明白寧安的意思。

上神的隨身法器都有靈性，這點毋庸置疑。可是若想尋得主人的氣息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哪怕是對破雲這樣的寶劍來說也十分困難。

更何況，寧安原本的肉身早就已經毀了，想要尋得她的氣息更是難上加難。

寧安緩緩道：“我當初在且介山，許是因為那裏地處偏遠，我身上氣息又弱，所以破雲不曾尋到我。後來我雖偶爾跑去人間玩耍，但那三教九流聚集之地氣息龐雜，更是不易察覺。再後來去了九重天，仙氣四溢，又是最能掩蓋氣息的地方。”

“一來二去，破雲恐怕一直都沒能尋到有關我的一丁點氣息。”

她說著嘆了一口氣，“這一次應該是我前些日子練習飛雲術時不小心掉落石榮山，那裏雖處人間，可人煙稀少，或許就是因為這樣破雲才終於尋到了我的一絲氣息。”

就是那一絲氣息，竟也讓它尋了來。

寧安忽然苦笑一聲：“想不到一朝落到如今這般境地，一直沒放棄過找我的，會是破雲。”

試心石聽得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還好有它在，應該是它識出了您的氣息，所以才會斬殺了白虎，將您救了下來。”

“可是——”想起先前的情形，寧安越發擔心起來，“我那時想要將破雲收回來，它卻不是很聽我的話。或許是因為我現在靈力不夠的緣故？”

話一出口，她便搖了搖頭，自己否定了這個想法，“應該不會如此，自我飛升上仙之時破雲便跟在我身邊，自此也有幾千年了，即便是我靈力盡失也斷不會不聽我的話的。”

試心石道：“您的意思是破雲是被什麽東西蠱惑了？所以它雖能察覺您的氣息卻不能為您所控？也因此才牽連進去許多條認命？”

寧安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我現在什麽也不能肯定。這件事情太古怪了，所以一定要讓臨淵去查這件事，這樣我才能跟在他的身邊弄清楚事情始末。”

“可是這樣一來，會不會暴露您的身份？到時候若是影響了歷劫怎麽辦？”試心石說著忽然想到一事，聲音都有些輕顫，“您曾經與天帝在魔域相識，天帝會不會見過破雲，以此懷疑您的身份？”

“臨淵即便心生疑惑，他也不會想到我此番竟是歷劫之身。至於君照——”寧安想了想，“我在魔域的時候，好像並沒在他面前用過破雲，他應該是不知道的。”

話雖這麽說，可是寧安也不能完全確定，心中的不安絲毫沒有消減。

她閉了閉眼，緩緩道：“不管怎樣，我管不了這麽多了。現在知曉了破雲的消息，即便我這劫數歷不成，也要在魂飛魄散之前讓它變回以前的樣子。”

她眸光堅定，“破雲，它不該是現在這樣的。”

試心石在空中晃了晃：“上神，只要您想做的事情，試心一定會幫您。”

寧安笑道：“試心，謝謝你。”

“上神言重了。”試心輕聲笑了一下，可是又難免擔心起來，“可是帝君這次看起來很生氣，他會願意讓您跟著一起去調查嗎？”

“這倒不用擔心，若是得知了破雲的消息，臨淵定然會親自前去，到時候就算他不帶上我，我也可以偷偷跟去。”

試心石“唔”了一聲，又道：“對了，帝君之前不是在您指上施了靈力說是約束您的言行嘛，怎麽您闖入石榮山那樣危險的地方這手環卻毫無反應啊？”

被她這麽一提醒，寧安擡起手指看了看。

手上已經沒有半點臨淵的靈力在了。

她微微一楞，而後了然一笑：“這根本就不是什麽約束人言行的禁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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